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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四十二章中原之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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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四十二章 中原之思

“好啦,古霞,你作詩都多少年了,若是你現在將你十七歲時的詩作拿出來看看,我看或許還不如錦兒現在寫的呢。不過啊,你要是想用自己的長處欺負錦兒,那有我這個娘在她身後,我還能讓錦兒吃虧不成?依我之言,你們每隔十日,除了作詩,還要另擇一藝相比才是,嗯……那就先比琴藝,如何?錦兒和我學了十年琴藝呢,這琴弦上的工夫,古霞,你可願意試試啊?”梁德繩擔心許延錦真的在阮家吃虧,也拿出了自己的“殺手鐧”來為女兒扳回一局。

“哈哈,沒想到楚生姐姐還留著一手呢。”孔璐華聽了梁德繩之語,也在一旁笑道:“以前咱們家裏啊,這吟詩作畫的事一直不少,說起琴藝,咱們幾個卻都不精,這以後有錦兒在家,想來家中樂事,是又要多一件了呢!”

“我就說吧,錦兒這孩子我是最相信的了,她到了你們家生活,你們幾個啊,就好好安享天倫之樂吧!”梁德繩一邊笑著,也一邊向孔璐華問道:“不過經樓妹妹,我自己的詩集前些時日已經刻完了,聽說你這邊還在刻詩,怎麽樣,如今可有眉目了?”

“姐姐,這個你就放心吧,咱們家人別的不如姐姐,這刻書的工夫,還能遜色於人不成?”孔璐華也頗為得意,道:“今年啊,我這部《唐宋舊經樓詩稿》,還有古霞的《女蘿亭詩稿》,曲阜那邊已經送了樣書過來,刻得都不錯呢。到了來年,月莊妹妹的《詠絮亭詩草》,那邊也可以刻版了,嘻嘻,這樣一來,咱們一家詩文,就可以流傳百世啦!只是書之姐姐卻不好好作詩,非要說自己詩才不夠,那些詩作沒有存稿卻也無妨,到現在啊,除了咱們詩集裏幫她留下了幾首詩,卻是出不得詩集了呢。”

“經樓,你可不要這樣說書之啊?”梁德繩卻忽然想起一事,道:“前些日子,家中夫子還接到阮大人書信呢,他在信裏說,家中有位侍妾,書史考據頗有所長,作了一部……《四史疑年錄》,將兩漢魏晉數百年人物年紀,盡數推算得當,不會……這位侍妾就是書之妹妹吧?”

“除了她,還能是誰啊?”孔璐華聽著梁德繩之語,也不覺向一旁的劉文如笑道:“姐姐你是不知道呢,前些日子,咱們在家裏發現當年的赤壁離武昌不遠,便一同前往赤壁那邊游玩了幾日,正好,夫子之前過赤壁留詩一首,古霞當時念了出來,最後兩句是‘縱使不東風,二橋亦豈鎖’,月莊當時便不明白,說夫子這樣作詩,不是故意尋那杜牧的不是麽?沒想到啊,書之姐姐當時就對月莊說道:‘月莊,那杜牧之詩,原本做得就不對,二橋的父親橋玄,之前對曹孟德有恩,曹孟德斷不會如此以怨報德的。更何況赤壁之戰的時候,二橋都已經三十多歲了,曹孟德他為何要鎖拿兩個三十多歲的女子,去做侍妾呢?’哈哈,書之姐姐,你今年又是多大年紀了啊?”其實孫策、周瑜所娶二喬,因年齡與東漢太尉橋玄相差甚遠,未必便是橋玄之女,但此等史學爭議,直到清末方才有人提及,阮元、劉文如等人雖精於考證,然終有顧慮不周之處,依然對橋玄便是二喬之父一說深信不疑。

“夫人,你……你又想取笑我。可是……可是夫子這一路給我們講湖廣舊時掌故,說起赤壁之戰,他……他就是這麽說的啊?”看起來,劉文如還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經樓,我倒是覺得,你們家這個樣子還挺有意思呢。”梁德繩也對孔璐華道:“你說,你們家作起詩,古霞是天馬行空,不拘一格,月莊是婉約之內,更顯自如,未免文人氣重了些,少了約束。書之呢,能精研書史,正好補上你們其他人的不足,這樣子一家有張有弛,有開有合,才更有意思嘛。只是你們刻詩,如今看來卻未免早了些,你說你們今日這黃鶴樓之詩做得也不錯,卻不能再入詩集了,也是一件憾事啊。”

“姐姐,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,日後咱們有了新詩,再補刻不就成了?”孔璐華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。

“還有啊,今日你們見了錦兒,也是歡喜,咱們好久不聚了,也難得開心一日,可是你們這幾首詩,卻為何總是有些傷感呢?”梁德繩卻忽然指著幾人詩作,道:“經樓所作,是‘一派滄浪助客愁’,古霞之句,卻是‘一聲玉笛不勝愁’,你說今天這大好的日子,你們愁從何來呢?古人早有雲,‘為賦新詞強說愁’,若是如此,你們這詩句可是落了下等了呢。”

“這個嘛……其實楚生姐姐,我們……我們這些時日想著再過不久,可能就要去廣州了,心裏也有些不舍呢。”孔璐華眼看梁德繩如此溫言,卻也對她說了實話,道:“以前夫子做官,無論杭州、淮安還是南昌、武昌,總是中原之地,和夫子的揚州、月莊古霞的蘇州,都有水路可以相連,那時候雖是任官不在本省,卻也總是覺得,咱們的家就在自己身後,有什麽事,走一程水路也就到家了。可若是去了廣州,就不一樣了,關山路遠,五嶺重重,再想回到江南風景絕佳之地,可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。想到這裏啊,總也有些不舍呢。”

看劉謝唐三女之狀,似乎也都和孔璐華一般,數十年來久居長江沿線,這時卻忽然要隨著阮元去嶺南赴任,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傷感之情,更兼阮元已然五十四歲,此次南下又是重任在身,這樣說來,即便是阮元也未必就能平安得還中原,各人未來前途如何,更是難以言說了。想到這裏,梁德繩似乎也想起了什麽不舍之事,輕輕嘆了嘆氣。

“楚生姐姐,許先生他近日可好?”想著許宗彥這一年也已經五十歲了,謝雪未免有些擔心,便向梁德繩問道。

“月莊,其實不瞞你說,夫子他……他這些年身體是不如以前了。”梁德繩卻也感嘆道:“這些年冬天如何,你們也都清楚,夫子年紀大了,每至寒冬,便容易生病,而且這兩年入冬,夫子他病得也一年比一年重了……唉,只求如今這寒冬不止的日子,以後可以少一些吧。”

“這樣說來,寒冬也未必就是好事呢。”劉文如也有些感慨。

各人說到這裏,也終於漸漸清楚,當年西湖之上泛舟吟詩、風華正茂的日子,終於也是回不去了……

這時的阮元在荊州卻連續接到了朝廷回信,嘉慶已然對阮元奏折予以批準,如此苗人生員便與尋常生員一般稱呼,再無“新童”字樣,苗地學額也得到了擴充,總是有利於苗人向學之事。但也就在這時,有關那彥成的邸報和一封那彥成的私信也相繼出現在了荊州府衙。

原來,自那彥成入獄之後,嘉慶便即召集朝中重臣,對那彥成一事進行集議,托津當即認定,那彥成侵吞公帑,無可爭議,應當依律問絞。但董誥、松筠、英和等人卻相繼上言,以為那彥成雖然重罪難恕,卻也有之前滑縣平寇之功,不當直接處以極刑,更何況那彥成雖然扣留了十二萬兩賑銀,卻沒有私吞,可見那彥成並非貪鄙之輩。而盧蔭溥和大學士曹振鏞,則未發一語,似乎並無意見。

此後那彥成也主動上疏,請求盡數捐出家中財產,以補公款之不足,最後嘉慶還是念著那彥成先前多有勳績,此次賑銀截留部分也只是分發給了吏員,並未直接將他處死,而是改了斬監候。兩月之後,那彥成將大半家產變賣,湊出了三萬兩銀子上繳朝廷,方得到嘉慶恩赦歸家,但先前的子爵爵位和直隸總督之職,則被嘉慶盡數褫奪,甚至容安和容照官職也被削去,一家人就此淪為閑散旗人。

而那彥成歸家那一日,看到的也只有妻子雲仙尚未出 殯的棺槨……

阮元眼看那彥成僅因失察之故,便即遭遇如此下場,心中也不免有些嘆惋。但那彥成終究保住了性命,日後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時,是故得知那彥成無恙歸家,卻也逐漸安下心來,繼續投入湖北之事。這一日,阮元也將俞炳和範忠、範節兩村百姓,都各自叫了數十人到荊州府衙,準備讓兩邊當堂分析水利興修利弊,自己再做出最終決定。

“範忠、範節,你等也都看到了,這裏百姓,並非只有你等範塘村之人,還有其他村子呢,他們是願意修建江堤水閘的,那本部堂作為兩湖兩省之長,也不能偏向你一個村子吧?”阮元見兩邊村民都已經到齊,也率先定下基調,以示水利修建,仍是自己定議,不可更改,也補充道:“當然了,你等以為難行之事,本部堂這裏也有些更改,你等那日所言,不便之事有二,第一,是你等範塘村要出的民夫太多,容易影響農時,這件事我已經和這邊府縣商議過了,你等只需出二十人應募即可,剩下名額,府縣自會另行雇募。這樣,你們秋收之際,便也方便了吧?至於你等範塘村之地可能被江水沖擊,以至另行決口之事,本部堂也看過你那裏地勢了,依本部堂之見,你等範塘村近臨長江之處,也可以再加修一段江堤,至於經費,卻是無礙,原本我們定的是兩萬兩,加上你那一段,也就是兩萬五千兩,這個錢湖北藩庫還是供應得起的。現在你們就來看看江堤修築之處,如何?”說著,阮元也遣人取了自己所繪江堤修築圖紙前來,擺在了範塘村眾人面前,讓各人了解江堤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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